2006-12-13

2006,末,台北。

好一段時間沒能寫下隻字片語了。是不能言,不欲言,也是無以言之。

因為置身在滯悶的氣氛之中。就猶如打開電視新聞,轉到哪一台就知道會怎麼評論一個事件。政論節目上的面孔也就決定了說出的話內容為何。翻開書來,瞄一眼標題,稍微掃過排版形式,是否有統計表格、表格抬頭等等側文本資料,對於作者所要說的也有了五六分底。

世界從來沒有如此透明過,然而透明,卻無法造就創造。所有的言語都在努力維繫自身下一刻的存續,不斷企圖回返到產生的根源,「重新述說」,於是堊斷了與外在世界的指向關聯。說得再多,也只是重複,似乎所有的精力僅能投向說「出來」--從舌尖到聲帶的肌肉以各種方式組合振動空氣,成了存在的唯一意義。

弔詭:各式的「新」詞彙以爆炸的速度填堆著周遭的空氣。但也就是遊蕩,沒有根源,也祇能製造一個個的小泡泡,據地為王,然後像隻豔陽下的小毛狗追著自己的尾巴嬉耍。

不,太陽下絕非尋不著新鮮事。只是不再有無懼的心靈。

2006-10-03

翻譯

最近在校稿,滿紙的爛中文,但也開了我對翻譯這檔事的興趣。

過去念了不少英文書籍,但是都沒認真將之轉換為中文過。這會兒看了手上的譯稿,雖然一見便知這擺明了是逐字直譯,全然是在搶時間搶錢而毫無修飾,但也不敢說自己就能怎麼改得漂亮。於是便找了些這方面的專論書來看,沒想到一看卻也迷了下去。

撇開一開始看的幾篇隨寫不談,真正讓我覺得受用的應該要從余光中先生寫的幾篇文章開始。像是〈論中文之西化〉、〈中文的常態與變態〉這兩篇文章,可以在網路上隨處尋得。在我看來有些堅持實在過於無謂,但大抵都頗為一針見血,不會看完只曉得自己的中文有多糟糕,而不曉得糟在哪兒。這兩篇文章和其他相關的論著都收在《余光中談翻譯》一書中,看的時候心裡要堅強,千萬別因為覺得自己中英文造詣永遠無法達到此般程度而放棄翻譯這途。

邊看這本集子,可以邊用另一本書當參考練習。《含英吐華》是余光中先生於梁實秋翻譯獎擔任評審所作的評論文字。這書相當好用,除了可以觀摩得獎的作品之外,還可以看到以評審的眼光如何再對文字慢斟細酌。待看完這本,我也想拿彭鏡禧教授另一本評論《摸象:文學翻譯評論集》看看。

前面一本算是散論集,兩本當練習本,還有另一本比較系統性的書,《翻譯研究》,由前讀者文摘總編輯思果先生所著。相當有意思的是,與余著一樣,書中內容都相當重視中文技巧,而不像其他翻譯技巧的書籍,都過份重視如何正確理解英文的意思。這或許是我為何喜歡這幾本書的原因,因為翻譯本來就是用一種文字涵納、吸收另一種文字,所以重要的是自己手上拿的這層篩網趁不趁手,怎麼在文體、語氣和意思上重現(也轉化了)原文。

末了,我也參考余著提到的幾部經典譯本對照著中英文來看,像是喬志高先生譯的《大亨小傳》和《長夜漫漫路迢迢》等書,擊節驚嘆之餘,便是捧起張愛玲、錢鐘書這些大家名作,以及再往回頭拜讀古聖賢書了。

這些對手中的校稿工作有沒有幫助?

原本已夠遲緩的速度變得更加不良於行了吧。

將幾本書目條列如下:

Fitzgerald,S. F. 1994 大亨小傳,喬志高譯。臺北市:桂冠。

余光中 2002 余光中談翻譯。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
— 2002 含英吐華:梁實秋翻譯獎評語集。台北市:九歌。

思果 1990 翻譯硏究。臺北市:大地出版社。

彭鏡禧 1997 摸象:文學翻譯評論集。臺北市:書林。

2006-09-13

雜寫

一早起腦袋便宣告罷工。手邊再多待作事項也只得先行停擺。幸而,上禮拜寧要我把音響搬回來,於是有了整天的Simon & Garfunkel。

雖然有成套的CD,可是每回我還是從手上僅有的兩張黑膠開始聽起。片況都不很好,嘁嘁喳喳的炒豆聲到最後幾乎淹沒了音樂,但這兩人的歌聲本來就應該印在泛黃的紙頁上,應該從收音機,從唱盤裡緩緩地旋出悠揚。

今兒不寫字,只讓歌說話。

The Sound of Silence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And no one deared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Fools" said I,"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
But my words like silent 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In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ming.
And the signs said,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And tenement halls.
And whisper'd in the sounds of silence.

這首成歌於六零年代,自有詩意所指。時遷境轉,今日聽來卻是益加諷刺。

2006-09-06

一坨屎文化

拉一坨屎,有沒有文化?

過去在人類系所上課,常常有人拿著一百年前這門學科老祖宗的定義,大聲嚷嚷著:人類一切行為都是文化。聽到這,我通常會一陣胃腸翻攪,然後想著我這無其名的頭疼跟啥文化有關。但駑鈍如我,當然永遠參不透這真理。

有天,同樣的情況再度出現,我扶著滿肚子的便秘走到便所,蹲著蹲著,一陣撕裂的苦痛參和著快感愉悅襲上腦神經,我突然領悟自己對那說法感到不自在之處。我問自己,拉這一團黯黑的排餘,怎麼能說是文化呢?就像愛蜜麗細聽著城市裡同時有多少愛情正在呻吟,在我解放的同時,世界上也不知有多少苦難的人與我有同樣經歷。這些括約肌的撕裂、擴張,真的能連結到什麼高深玄奧的文化差異麼?好吧,我努力想了些理由,大抵也只有兩種說法:1.人生而腸胃不平等,所以會有程度不等的苦楚和歡愉,這大概是種愉虐文化吧(愉虐這詞兒夠文化了吧?)。2.根據某種我不曉得的田野考察,某某地區某某聚落會圍繞著這坨凝結物進行各種想像不到的儀式。

可是再仔細推敲,就會發現這些理由根本不是「拉一坨屎」這句話的內容。我說的是拉屎。舉凡人皆會拉屎,這個動作「就只是」拉屎,是肛門附近肌肉與體內一種莫名的躁動相互努力的結果。如果說這動作是啥勞子的「文化」,那不是把文化看得太低就是把括約肌抬得太高。嘿,不要瞧不起括約肌,那位薩德爵士就是憑著這片肉享了多少惡名歡名。

於是有人反駁,如側時有沒有掩門、敢不敢在野地如如,關連到人們的羞恥感,這是重要的文化課題。依此推知,洗不洗手是衛生文化、裝飾與否涉及美感文化、便不便秘說不定還跟飲食文化有關...更重要的是,人們怎麼看待、處置排泄物本身,與社會如何區分聖潔與污穢諸分類規則息息相關,是社會運作的根本邏輯!

Bravo!說得可真精彩。但,且慢,我說的可是「拉屎」這回事。它,只是一個動作,不是心理狀態。它也無關乎我和那坨屎的關係。就只是「拉」「屎」而已。這句話僅僅包含兩個字,一個動詞與一個受詞,到目前為止,我都沒加上其他意思,那詞兒也很難自己衍伸其他涵義。這可不像最近某個花俏的靜坐無聊弄個紅色討罵捱,而只是偷偷游移在那無所不包的「一切」之外。喔,這外頭風景可多了,吃喝拉撒睡全在這兒嬉鬧玩耍哩。

但我說,拉屎可以「涉及」文化。只要我們談論的是它與其他動作之間的連結,而且這些連結能夠經由某些象徵媒介的運作規則中獲得內容。於是我沒法在忠孝東路拉下褲襠進行緊急處置,只能咬緊牙關雙腿扭曲地走進Sogo找看看有沒有免費禮券,喔不,是免費廁所。因為這時拉屎和我的臉皮比較有關,不但會讓我有著不同的生理與心理反應,也會讓周遭人有著不同的生理與心理反應。由此,我們看到了對於羞恥感、處置排遺、能否自我控制等等這些問題的文化處置,但就和拉屎無甚關連了。

從另方面來說,文化不包含拉屎這類(自然)行為,而是介入,進行觀看,成為與其他行為的溝通橋樑。因此拉屎也可以被其他如政治經濟的觀察介入。舉個例來說,1830年之前歐洲大城市的居民排遺,經收集後被轉賣到鄉間作肥料用。一當政府開始興建污水道,這些收集工立時面臨失業危機,且龐大的經濟利益也被政府接收過去,這些糞氣在1832年伴隨霍亂與其它不滿一迸爆發,釀成一次重要的政治革命。再從生態角度來說吧,太陽產生了能量,經過植物、生產者、一二三四級消費者後,轉移到了食物鏈頂端的靈長類身上。好啦,排泄在這整個循環中的位置便無須我多言了,但是否能因此而說,我吞個口水、彎個指節也是無所不及的生態循環一部份?也是文化廣被之處?

如果這些概念語詞都如此包山包海,那創立不同詞語似乎便無異於脫褲子放屁。只是如何更細緻地界定,恐怕需要另一次便秘才行。

應當附帶提及,這些拉哩拉雜都是許久之前還身為學生時所想的事。之所以會被勾動憶起,其實是不解於近來一些如「泛政治化」之類的詞語。於是經過一番苦楚之後,找到了一點爽快。

2006-09-02

蘋果裝字典

Mac的OSX 10.4雖然內建了強大的英英字典,但一直沒有如Windows裡的21世紀辭典或Dr.Eye等好用的中英字典。最近在Ptt的Mac版上看到了解決方案,於是上網把相關檔案抓齊了,一邊也把安裝紀錄寫下來。


  1. 先安裝字典管理程式MDict,目前版本是1.9.8(build 2150)。

  2. 此處尋找所需的電子檔。以牛津現代英漢字典為例,點選tarbal類型的壓縮檔。

  3. 解壓縮stardict-oxford-big5-2.4.2.tar.bz2.tar,至解壓後產生的目錄中,將oxford-big5.dict.dz 改名為oxford-big5.dict.gz,再解壓縮oxford-big5.dict.gz

  4. 將這一個資料夾移到一個統一存放字典檔的目錄去,例如我會製作一個MDict的目錄,然後將oxford資料夾移到MDict資料夾中。

  5. 叫出Mdict,按一下字典的圖示,就可指定檔案新增方才下載的字典檔。


若需其他語言的字典,可至此處下載。如Collins Cobuild English Dictionary。只是依舊沒有最重要的OED...*sign~

2006-08-31

從BBS到Blog

嗐,一直沒耐性寫blog。很有趣,從大一架bbs開始,就對web介面的咚咚提不起什麼興趣。

最初流行的是bbs聊天室,所有人都在那個七嘴八舌的黑白文字介面中練就一手好中打。WEB聊天室的出現雖不盡然是前者式微的主因,至少後來的聊天室幾乎與WEB介面畫上等號是殊無疑義的。奇怪的是,雖然WEB介面提供了更多圖案符號和術語打造網路上的談天形象,但面對這麼多工具,反而令我興趣缺缺。

再說bbs上的文章吧,過往全盛期(或稱BBS上癮期)一天可以看個成百上千篇文章,也可以對著那黑底白字寫上一整晚--不管是代號「灌水」或者(無意義的)「筆戰」,簡陋的介面似乎讓人對文章內容會投以更多的注意力。但改到WEB來之後,就是缺少過往的那種耐性。是年紀的關係,已經對電子世界喪失興趣?還是其實已經失去書寫與閱讀的能力?我不知道。但至少越來越將電腦僅僅作為收集資料的介面,閱讀,還是還給書本。

只是啊,要多說說這Blog。BBS的文章在我看來是篇篇等值,至少就形式上來說,一個標題便佔據一格行寬,一個作者便是一個標題。因此BBS的文章理想上是等價的言談。然而Blog的介面卻不是這樣。在大部份的Blog設計中,幾乎傾全力去呈顯作者、作者的書寫,而將他人丟進為不足道的「回應」條目或甚至拒絕他人在此發言(關閉回應功能)。這似乎是走進自戀式的書寫風格,總讓我對所謂的Blog革命有種耽溺的氛圍想像。

這其實頗符合時代精神的。漂亮的廣告詞會說:「讓個人向世界發聲」。我不知道向世界發聲的意思是什麼。但住處樓上那位阿桑早晨起床的發聲練習倒是每天聽到倒胃,想睡覺卻被阿醒更讓人只想砸枕頭。

話說回來,也許是這世界的人們太孤單了。喃喃囈語不留給自個兒聽,就是得要欲語還羞地找個公開/半公開的地方演出自己。來來往往不認識的人聽到看到了怎麼辦?喔別擔心,反正不認識,沒了關係也就沒了反應。但重要的是,這些未知的看與聽,才召喚出更多遐想的可能。慾望,便一點一滴地悄悄流溢,作為對日常生活裡各種困頓障壁的反叛。說困頓太高級了反叛也奢侈。慾望是遊蕩在不耐之中,不耐日常的陳腐,不耐自身的平庸。

好吧我招了。我多話的慾望甚囂。

那末,這次會不耐多久呢?來拭目以待吧。

種籽報導

每天早晨七點半,黃老師怡然地穿過住家附近小學前往停車處,準備開車上班。她將花上約莫八十分鐘前往其任教的烏來深山中,一個叫做種籽學苑的小學。與名氣響亮的森小同樣,種籽誕生於十餘年前那陣波瀾壯闊的教改運動,是第一批「體制外」學校。「去年畢業後我直接進入種籽工作」,臉上仍帶著些許學生氣的笑容,黃老師帶著一貫的不急不徐。「這是所特別的學校,有著特別的人們與故事。可是我不想將這份工作看得太特別。教育就是教育,我在實習時待在體制內國中所做的事情,與目前沒什麼差別」。「但是每天我還是會仔細捕捉,住家附近的小學生眼中是否閃爍著種籽的孩子們四處散發的光采?」

穿過溫泉鄉櫛次鱗比的旅店,再往前行至信賢村,沿途樹木青蔥,流水飛瀑,學校正位於群山環抱的河谷畔,綠牆灰瓦的平房憑著敦厚的山容輕柔簇擁。方停好車,一列單車隊便從校園旁的深幽小徑中魚貫而出,整齊輕巧地滑入校門。「他們正在準備畢業挑戰的花東單車行,每天早晨都需在自然步道裡跑步、練騎。」當說話時,校車也緩緩停在我們身旁,隨著車門開啟,笑鬧、尖叫聲便此起彼落,瞬間活鬧起整片山林幽靜。

種籽校園中永遠有三種人物:小孩、老師,以及家長。「這所學校是由一群理念相同的家長們共同創設的。他們認為這所學校應該是由親、師、生共同經營的地方,而這理念也成為種籽教育中最為核心的一環。每年招生,也都會將家長的參與程度作為評估的重點。」黃老師話方說畢便見到班上奧地利籍的媽媽Monica站在身旁,兩人便用起英語談論著小混血兒在學校的狀況。

信步環繞學校一圈,不挺大的校園,有許多有趣的角落。生態池畔是一群光著腳捉「呱呱」的小傢伙。見到我興味盎然的看著他們,便惡作劇地笑著要我閉上眼塞進一隻石虎在我掌心。小劇場裡則是表演課課堂,正在為即將來到的畢業晚會緊鑼密鼓地排演。大樹屋附近則是喜歡安靜的孩子自做自個兒事的天地。球場和空地的熱鬧自不在話下,而圖書館中那些十足專注的孩子們也是叫人感動。

吃過午飯,黃老師優雅地地走到我身旁,笑問我有沒有興趣進她課堂,「但是我得先問過孩子們」,她說。站在門外聽到師生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什麼是記者,以及這位一清早便在學校閒晃的陌生人來此的目的後,我被邀請入室。一個全身粉紅的小女孩抱著似乎是她的作業的本子向我直直走來,「我們今天要繼續聽哥倫布的故事喔!」說罷便將我當成個人形大玩偶般側靠著,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專心聽起教室前頭那悅耳的聲調:「上星期我們一起討論過,到底《發現》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們會說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今天的故事會繼續...」只見課堂上的孩子們一個個興致盎然,彷彿回到那遙遠的時空中,任想像力飛舞。

「他們這麼小,妳說的這些究竟有人聽得懂麼?」下課後我忍不住腦中一堆問號,一股腦掏出來便問明白。原來這堂「人類的故事」是由黃老師自行設計的課程。她揀選了幾個她認為重要且應讓孩子認識的議題,如「大發現」、「帝國」、「宗教」、「非暴力反抗」等,再由三到五個歷史人物的故事,吸引孩子們進入思考的殿堂。由於這些故事本身便如此吸引人,孩子們對於故事所發生的時空也格外感到興趣。「以目前的階段來說,我不刻意要求小孩建立明確的歷史序列,但是希望能去認識事件背後的緣由是如此複雜。所以我們也會討論到 911 事件,小孩們會知道中東到底在地球的哪一個地方,曉得它們輝煌的歷史與宗教衝突,於是對問題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種籽特有的課程設計裡,這種獨立思考的能力不斷地透過各種方式被強調。這兒的課程分為必修與選修課。教師團認為語文及數學是孩子們進入文明社會所必須的基本工具,需要花費較長的時間投入以及更為系統的學習。以讓孩子們充分掌握,因此分為六個年級必修。除此之外,孩子們必須安排自己每學期的選修課程,導師和家長只是從旁協助,使孩子們在喜愛的課程與均衡領域中達到平衡。這些選修課程旨在協助孩童展開認識的寬度。「我們認為,這個階段的學習應著重於擴充想像的領域。」

空堂顯然與這些課程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種籽校園裡,無時無刻都有大群小孩在教室外玩耍遊蕩。「許多前來參訪的體制內老師們看到這情景,常會蹙起眉頭,問道孩子沒課上怎麼辦?」黃老師接著說,「其實根本沒有怎麼辦。在空堂中,孩子們可以學著安排自己的時間。不管是在圖書館裡熟悉文字的溫度,或者和玩伴遊戲吵架,練習與人互動,還是在校園裡哪一個角度找到自己的天地,這些都與上課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自律,也是這兒對待孩子的一項重要課題。

訪問接近尾聲,我坐在蔭涼的大樹屋下與一群媽媽聊天。「會不會擔心小孩上國中無法適應體制內的學校教育?」方脫口,我便為四周包圍的眼神感到似乎問了個小孩兒的問題。「所有人都有相同的疑問,」一位媽媽含笑說道,「剛開始我也常這麼問我自己。」「可是當有一天,我的孩子從校外教學回來之後,從此我不必整理他的房間,也無須為他訂定時間表,一切都能井井有條地理好自己,」「我知道他已經都準備好,準備好面對未來的各種環境。」「這不就是我們將孩子送到這兒的目的?」

在一片爽朗笑聲中,我怡然的向這所學校道別。這兒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樸質,以致更易使人跌入對於教育本質的思考漩流中。

「看著這些小孩,獲得的成就感應該不小?」我問道。黃老師卻給我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事實上我很害怕。害怕我的每句話,不論是對家長、對小孩,會產生什麼我不知道的影響。我每天都會如此質問自己。」希望妳的教師生涯中,都能小心呵護這個美麗思緒,別被吞噬,也別讓之消失。這問題將會同這翁鬱山景,堅定地呵護這迷你小學,茁壯。我在歸程的車上如此暗自希望著。